我们从巨石后攀登一半以后,山道才斜斜地出现在眼前。我们顺着山路而下,走进了一个荒凉的山谷。
在这片荒凉的山谷里,满眼都是石头,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石头。山谷里根本就没有路,大家只是跟着李礼理埋头向前走着。山谷里异常寒冷,我们第一次遭遇了从未见识过的大风。就象前面有无数堵无形的墙在阻挡着,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地撞开一道墙。脚步不能停下,一旦停止前冲,极有可能就会被一道墙弹向后面,这一后退就不知会被惯性带到哪里才能停下。走在这样的风中,我们每走一步几乎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我们每人都背着一个硕大而沉重的背包,包里是宿营必须的户外装备和食物、水及必需准备的药品,那一样都不能丢弃。我们一步一步地往前拱着,走不到一公里就要停下来喝几口水,好好地喘上几口气。好在这一路上不乏巨石,有的是可以背风停靠的地方。只是这样的行走,体力消耗巨大。在路上没走多久,我们全身就全始冒汗。隔着衣服,是极寒极热的两个世界。我们不敢解开衣服,让这两个世界交溶在一起。我们清楚在高原上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有默默地熬着。好在只要停下来歇息时,汗水在身上便会迅速地风干。在路上走了几天,嗅觉早已麻木,闻不到身上是什么味道。在这样的高原上行走,洗澡是无法企及的奢望。大家闷着头前行,因为风太大,彼此说什么根本听不清,一路无语。平川的四周都是裸露的高山,山上寸草不生,虽说造型奇特,但我们已无心欣赏。这片几公里的平川,因为风太大,我们走得很慢,走了整整半个上午,我们还没有走出去。中午时,大家挤在一块巨石后一边吃干粮,一边风干身上的汗水。我说我现在对世界万物的自然循环有了崭新的认识,比如我们此刻体内的水份自然冲涮体外,算是人体的自浴功能吧。这应该就是典型的自然循环规律了。
午后,我们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谷。山谷的尽头,可以看见一条细细的道路拐进了山里。风在这一带更无顾忌,风向飘忽不定,我们再找不到一个背风歇脚的地方,因为无论那一个方向,都是风来的方向。在山里转了一道弯,便开始爬坡。这道山坡又长又陡,地面上的沙石很滑,加上四面八方的风带来的压力,让我们走得更加艰难。有好几次我们好不容易往上走了一小段,一不小心就让风和山坡上的砂石直接把我们送回了原地。这一路行走的艰难,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这里的海拔四千多米,空气本就稀薄,四面的疾风缠着泥沙,让人呼吸更加不顺。一边向前,其余三面还象是有人用粗大的橡皮筋在拉扯。一边走着,一边还要防着随时可能从山上滚下的石块。好几处比较险要的地方,我们已不能直立行走,只能手脚并用。当我们千辛万苦万苦地翻过山顶时,几乎已经精疲力竭。
翻过这道山谷,我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差不多已不会动弹。但李礼理坚持必须马上向前,否则,天黑之前就赶不到目的地。而这一路上,已没有可以宿营之处。
大家鼓着一股劲,顺利地翻过了后面的冰川,然后又进入一个不时有乱石滚下的山沟。山沟底下有一条羊肠小道,四周是单调的黄褐的色彩,山石泥沙无不如是。绿色在这里是一种奢望。山沟里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刮得山上的砂石不断地从山崖上滚落。除了提防山上的滚石,还要小心不时路过的龙卷风,谁知道它会把从别处搬运的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下。就是山沟里的风,兴起时也能把人吹倒。这时,只有停住脚步,抱紧路边的巨石,待风势缓和些再往前走。最后翻过一道山粱,七拐八拐之后,面前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们看见一个巨大的山谷里,在绿郁葱葱中,环抱着一片金色的麦田。我们一见此景,不由得欢呼起来。所有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