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了,请坐。”丁峻向那张空着的折叠椅一指。
老男人大步跨过来,把手中的灰色兽皮酒囊啪地放在桌上,先坐下,然后向酒壶一指:“请喝酒。”
丁峻毫不犹豫地拔掉酒囊的木塞,嘴对嘴地喝了三大口。
“你呢,喝不喝?”老男人又指向阮风。
阮风讪笑着摆手:“我不喝白酒,只喝啤酒,大家自便吧,我还得烤鱼呢!”
老男人冷笑一声,又指向方晴:“你呢,小姑娘要不要尝尝?”
方晴微微一笑:“前辈带来的佳酿是用上等的天山雪莲、冰川深处的雪髓、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的灵猴血再加上产自俄罗斯的固体伏特加所制,香气独特,世间少有,只配跟世间真正的豪杰共享。小女子自知学识浅薄,见识低微,不配饮此佳酿,谢谢前辈好意。”
老男人狠狠地瞪着方晴,忽然仰天长叹:“好啊好啊,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眼光、嗅觉都是世间一流的。你不喝,我这酒必将黯然失色。”
方晴再次摇头:“前辈,宝剑送壮士,红粉赠佳人,说的都是好东西必须与知音分享,才有意义。小女子不敢自诩前辈知音,对于酒道一窍不通,请不要勉强。”
老男人连声冷笑:“巧言令色鲜矣仁,你不喝,那就别怪我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方晴脸色一变,双手下垂,无声地按在腰间。
老男人冷笑:“别妄图动枪,刚刚这位小兄弟已经警告过你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的子弹还没有射出枪膛,我的刀已经把你斩成碎片了。”
丁峻忽然轻叹:“你太骄傲了,完全忘记了这种荒山野岭之中,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我尊重你,只是因为你没有在黑暗中偷袭我们,已经手下留情。正因如此,我也对你留情,没在你对方小姐横加指责时启动机关。”
老男人转过头,瞪着丁峻。
“那椅子的四脚、扶手、坐垫、靠背上都有极其巧妙的精钢捕兽夹,加强扭簧,淬火钢齿,杀伤力倍增。而且,启动机关的遥控器就在烧烤炉侧面,任何人都注意不到。你看见了,刚才阮风推辞不喝酒而是走近烤炉,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丁峻微笑。
阮风一下子愣住,因为烤炉、折叠椅上的机关布置是他最大的秘密,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以拿来对付任何敌人,包括丁峻与方晴。
老男人低头看了看,缓缓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与丁峻都是绝顶高手,不用任何动作,只凭眼力就能判断一切。
“现在,你的牌打完了,但我并没改变主意,该喝的酒,仍然得喝。”他冷笑着说。看起来,他并不领情,即使明知丁峻已经让他一步,这种孤僻性情,实属少见。
“不要强迫女孩子喝酒,这是一位绅士必备的品德。”丁峻微笑。
“如此好酒,就算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姑娘也一定是欣然接受的。”老男人说。
丁峻扬了扬下巴,脸上的微笑慢慢地隐退,之后轻轻弹了弹指甲,一字一句地说:“我保定她了,只要我在,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现场的气氛突然僵住了,老男人与丁峻相隔三步相互盯视,已经达到了剑拔弩张、不可不战的地步。
蓦地,烤炉里连续有火星炸裂,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一阵逆风卷来,迷了阮风的眼,他慌不迭地举手揉眼睛,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已经错过了丁峻与老男人的交手。幸而方晴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丁峻的脸,所以才能以唯一的第三者身份,目睹了那兔起鹘落、匪夷所思的高速一战。
“他是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原本,她正在偷偷地这么想,并因为丁峻的全情回护而莫名欣喜。
“他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铁面单兵,跟哥哥描述中的‘猎王’并不相同……跟我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我觉得,唯有日本幕府时代的著名武将武田信玄才能与他媲美,武田氏‘孙子旗’上‘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十四个大字,最能描述他的样子……”她亦这么想。
武田信玄奉行的“风林火山”(日语假名:ふうりんかざん)出自于中国春秋末期兵圣孙武的兵法巨作《孙子兵法?军争篇》,典籍原文为: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的确,像丁峻一样经过严苛的特种作战技能训练又具备上百次实战经验的单兵之王,当世已经罕逢敌手。
自古美人爱英雄,方晴这样想,人之常情而已。
她正想着,忽见丁峻的浓眉连挑了几次,嘴唇轻轻咬着,嘴角流露出大义凛然、傲视一切的冷笑。接下来,霍地一闪,原本丁峻的位置换了老男人,而老男人的位置则坐上了丁峻,两人在一眨眼间换位,中途交手,胜负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