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还不明白当汉奸的人是最坏的吗?多少人被汉奸、鬼子害死害伤,就说我们这里的老百姓,被鬼子害得多么惨,你不是也亲眼见着的吗?妈,你放心,他究竟是什么人,罪有多大,***八路军和国民党都会处理得公平的,妈,你別怕,我就去报告。……
二姨太听着女儿的话,像一把刀子刺到身上,心也要碎了!可怜的孩子她哪知道她妈的境况啊!母亲知道用这个理由已无法阻止住女儿的行动,她忽然看着女儿来,感到红儿是个陌生的人;似乎自己生下的孩子是铁打的,—点不体谅她自己亲妈的苦心。可是她毕竟是母亲,孩子是她生的,她养大的,她做母亲的还畏惧自己的孩子!
二姨太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她走上一步,扯着女儿的衣袖,用不容违抗的口气说:“红红,你还要不要你妈了!?”
“妈,您別这样!八路军决不会连累好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妈……你若是汉奸可怎么办呀?”
“啊!你?”二姨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二姨太痴呆呆怔楞楞、直直地看着随着从窗戶透进来的曙光,渐渐显出全身的轮廓的母亲。接着,她的眉眼同时集聚来,两边的眉峰碰在一起了。她的嘴唇抖动着,牙齿紧咬着,左手顫抖地挪到胸口,紧紧地撕揪着衣服。她的心像堵塞着一包钢针,她的眼睛在开始模糊。
“孩子,啊……”二姨太料不到这个消息会使女儿痴呆在那里。巨大的悲痛又来到她的全身。她抢上去抱住女儿,痛哭失声。她猛然发觉女儿也在哭泣,孩子的眼泪和自己的眼泪流在一起了,她再沒有力量控制自己,她忘记了一切!
此时,二姨太的大脑一片空白的,身子无力地往下瘫了。最后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两臂紧紧抱住女儿的小腿,痛哭着说道:“孩子!你妈有罪啊!妈对不起你……我该千刀万剐。”
二姨太边哭边说地断断绪绪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女儿。
此时此刻,姑娘的情绪飞速地变化着。刚开始她痛恨地曲解母亲和王排长的地下行为,现更不原谅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私通,可怜地替朱信斋当狗腿子、帮朱信斋干坏事。
接着,红红又可怜她的母亲和王排长,同情他们的不幸,过着这么多年的昏天暗日的非人生活。而后来,她又把她的同情心推翻,一点怜悯心也沒有了。
虽说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二人发生了关系才有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姑娘认为那是不正当的关系,是堕落,是耻辱。但是,在红红把她母亲和王排长的罪过和朱信斋的罪过相此时,她把对母亲他们的恨完全归纳到朱信斋身上。这样一来,她甚至觉得母亲和王排长是合情合理的正常现象。
红红的內心来回地变换着,痛苦着,怎么也也冷静不下来。她低头一看,母亲还在抱着她的腿哭,热泪把她的裤腿都打湿了。她立刻把母亲搀扶起来,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了。她抽泣着说:“妈,听我说……”
“孩子,你去告发吧!你妈和那不是人的坏东西一块死了也情愿,这样的日子我无法过下去了孩子,我是为的你,和那可怜的小王……”
“妈,你说得对,我要去揭发!妈,咱不能昧着良心,自己有罪也去自首。你们是被朱信斋逼上梁山的,我看他们还能同小鬼子搞出什么花样来。”红红跪着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转身要走,可又被母亲拉住了。
“孩子,你说,”母亲帶着深切的耻辱和痛苦说,“你不记妈的话吗?你认小王是你大大?”
红红的心中刺痛了一下。她望了那可怜的不幸的母亲一眼,沒回答,走出去了!
东方放亮了。
勤劳的农人,已经起身整理农具,准备上山下地了。日夜忙碌女人们,眨着微微发红的眼睛,打着倦困的哈欠,开始拾锅弄饭了。
只一会的工夫,从烟囱冒出蓝色的炊烟,和灰茫茫的薄雾混在一起,像是给苏醒了的山村盖上一层薄纱。西山顶上的块块小云彩,在人们还看不到旭日的时候,它们就被朝霞烘得艳红,宛如一缕缕点綴在白玉的彩翡。
红红刚出二门,就迎头碰上了朱信斋。朱信斋的出现并非偶然,当他发完电报和给手下铁哥们开完小会后,就走到二姨太的窗前,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里面哭声吸住了他,接着他全身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