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于不水,是的赣榆欢墩埠老中农于是乎的儿子。因此,要说罗政委认识于不水,这并不奇怪。现在使宋继柳觉着奇怪的是:这么个大首长怎么会知道这手表是于不水的呢?说起来,话又长了。
早在抗战初期,村中的一些青年人,看的当了八路,有的干上民兵,于不水一见这种情况,也动了真情。有一天,他向爹说:“我也去干一个吧!”
“干什么?”
“干八路也行——”不水望望爹的神色,又说,“你要不愿意,我就先干个民兵。”
于是乎依然摇头:“看看再说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八路军万一有个山高水低站不住,那不毁了全家性命?”
于不水说:“不干,这日本人的气,受到哪辈子算个头?于是乎叹了口气说:“这是百姓的劫数,受够了就完了:”
他见儿子还不死心,又说:“我琢磨着,日本人打进中自来,无非是为了夺江山,坐廷,不一定乱抢乱杀的,他们能不要老百姓吗?不要老姓他们向谁征粮抽税呢?咱这号不党不派的庄户人家,给谁纳粮不是一样?”
后来,日本鬼子进了村,把于不水抓去当了伪军。
现在于不水手上戴的这块表,是于是乎那个老财迷从一个日本鬼子的尸体上撸下来的。那时战斗还没结束。要不是罗荣中桓警卫员掩护他一下,他早挨上枪子儿了。可是,现在罗荣桓并没向继柳讲这些过程,只是把手表一举说:“我认得它!”
接着,他将表递给继柳,离开话题,又急转直下地问道:“宋队长,你还探听到一些什么情况?”
“今天,就原原本本地跟你说说吧——”继柳这些话,虽是商量的口可他并没容罗政委表示什么,便不顾別人地独自地讲起来,“在当时,小刘先装作害怕的样子,试探着问那于不水:“‘哎哟!你们在俺临沭打仗吗?’于不水回答:‘不!不在这里!’“队员小刘说,‘你哄弄俺。你们的队伍,这不全在俺庄上站下了?’他将手表朝他递过去,又说:‘你快自个儿收着吧,你们在俺庄一打仗,俺还知不道死活呢!’“于不水没接手表,又说:‘只在你村停一大会,这是为了麻痹八路用的,目的地是这里向东的滨海地区。’于不水为了让小刘相信他的说法,还补充说:‘你没看见?通滨海东部的道口,全封锁了!小刘佯裝消除了顾虑,又笑着劝慰于不水说:‘那你何必这么担心呢?到滨海也不一准就碰上八路,哪有那么巧的呀!’“于不水说:‘咱听说全探好了。滨海不单单有八路,他们的大头目也在那里!’我又佯装猛吃一惊:“哟!听说八路军可是厉害呀!”
宋继柳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他说的这些情况,大体梗概罗荣桓已经掌握起来了。那是从部队的侦察员和党的地下工作人员两条渠道传过来的。
可是,罗荣桓对掌握敌情是非常认真的。哪怕是一丁点小事儿,他也要抓住它,在脑子里拧上几圈儿。而且,在情报的来源方面,又特別重视老百姓这条渠道。
因此,现在继柳由头地说着,他不因重复而插嘴截舌,也不因罗嗦而感到烦。你看他,平平静静地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搬起左腿压在右腿的膝盖上,半倾着身子,抽着烟,微笑着,耐心地听着继柳这好象永远说不完的叙述,却看不出一丝儿,着急的意思。
继柳说话有个特点,就是不管对方对他的话持什么态度他总是按着他旦己要说的一直说下去。现在,他一气儿就说了这么多。当他说到这里的时侯,站在一旁等了老大晌的省战工会秘书长李竹如,再也沉不住气了,就凑前一步打断了罗荣桓的话弦,向罗荣桓提议说:“罗政委,咱该转移了吧?”
罗荣桓笑着问道:“向哪转移?”
李竹如答道:“向沂蒙山区呗!”
“怎么个转法?”
李竹如回答:“这还有什么疑问?全部步行嘛!”
在罗荣桓和李竹如对话的时候,山东党委书记朱瑞被手下几个头目们拉到一边去了。人们把他围在当中,拼打忽地问他——今儿这一‘翻边战术’之仗怎么打法?就象朱瑞能主宰这件事情似的。朱瑞怎么?他并不推辞,叫人们全都蹲下,聚成一堆,脑袋挨着脑袋,肩膀靠着肩膀,他又神秘地讲说上了:“我揣摸着,今天这一仗……”
朱瑞正讲着,也不知罗荣桓哪时来到了这边。他两手拄着膝盖哈腰站在朱瑞背后,悄悄地听起来。直到朱瑞发现了他,他这才笑呵呵地插了嘴:“你们这是要转移啦?”
朱瑞摸着后脖颈子嘿嘿地笑着,人们全站起身。也无声地笑了。
罗荣桓问大家说,“你们都想打仗?是不是?”
“是!”众人异口同声。荣桓说,“別急嘛!保证有你们的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