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五月反“扫荡”结束的第二天,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从司令部出发,骑马带着警卫员顺着一条牛车路,向着赣榆青口西北地区赶去。
一路上,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战斗景象:各处村庄,都看到背着长枪的民兵在巡逻、练武;拿着大锹、扛着锄头的乡亲,正在铲除敌伪留下的罪恶痕迹,他们推倒了断墙残壁,赶挖新土,准备兴建新的住房。被野兽践踏了的庄稼地里,人们正忙着培土、施肥……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哀的神情,到处充满着热烈而紧张的气氛。
再看那无边的青纱帐正翻滚着绿浪,玉米叶子上象泼了油似的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老柳垂着浓萌,新栋开满了蓝花,阳雀子在天空得意地呜叫。这一切难道不正是抗日根据地大好局面的生动写照?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体现了滨海区抗日军民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罗荣桓望着这一切,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他很希望早一刻见到滨海军区的陈士榘、唐亮、谷牧、宋继柳等人,这不光是因为他们私人之间有着特别深厚的革命感情,而更重要的是,他想看一看在反“扫荡”这个艰巨复杂的斗争中迅速成长起来的青年干部们,看一看经过战斗洗礼的滨海区抗日军民,并且给他们带去一个更光荣、更难艰的任务。
对于滨海区能不能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关系到整个山东军区的战略部署,响鼓也得重锤敲,他想这次着重提醒一下陈士榘等人:小日本虽然快被打败了,其他几路又都打了胜仗,但符竹筳同志牺牲的教训却必须深刻记取,特别是区委成员更应牢记,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可能比单纯打一两个胜仗意义还要大……
罗荣桓一路走一路想,突然路旁的草丛中跳出两个手持红缨枪的小鬼。只见他俩把枪一举,拦住路大声喝道:“站住,拿路条来!”
“真有点根据地的样子!”罗荣桓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孩:男的,胖圆脸,虎虎的眼睛;女的,叉着两条羊角辫,鹅蛋形的脸上,一对大眼睛也是又黑又亮。他俩虽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但那满脸严肃的态度,却明显地告诉人是谁也含糊不过去的。
罗荣桓早就知道滨海地区的儿童团搞得很出色,决定考一考他们。只见他弯下腰和颜悦色地对小男孩问道:“小朋友,你们是哪个村儿的?”
小男孩举了举手里的红缨枪,挺神气地回答:“青口河南的!”
那个女孩瞪了小男孩子一眼,又砖头对罗荣桓严厉地追问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快把路条拿出来!”
小男孩子也觉察到刚才自己“走了火”,忙用枪尖拦着罗荣桓气呼呼地说:“快,把路条拿出来!”
“路条?有,有!”罗荣桓边答应,边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一大会子,铜钱大的纸屑都没找出一片,他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摊开两手,抱歉地说:“啊呀,忘了带路条了。这样吧,就原谅一回,下次一定带来!”
“不行,没有路条不准走!”两个小孩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罗荣桓又陪着笑脸说:“我们是过路的,确实是好人。要真是坏人,这大白天也不敢走啊!”接着就招呼几个警卫员向前走。
女孩忙上前伸手拦住,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路条,你们走不了!是好人还是坏人,先跟我到民兵大队部去一趟!”
小男孩子连忙拉起背后背着的一只大海螺,猛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用劲吹起来。
“呜——呜——”的螺号声惊动了整个的河南、小荒、王楼、城子等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拿长枪,有的拿刀叉,还有的举着粪耙、铁锹,从四面八方,象潮水般的涌了过来。
小男孩子直起嗓子高喊:“抓坏人呀!快来抓汉奸呀!……”
罗荣桓望着这个情景不由得笑了,他老老实实地垂下两手站着,风趣地对身旁的警卫员讲:“没想到惹下这么大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