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让玉洁郡主对皇上和太后特别感激,整个宗族里的人,也很奇怪为何太后和皇帝,对这一家人情有独钟。
毕竟当年示警之事,没几个人知道。
太后怀疑芝兰公主忽然殒命,跟她向自己示警有关,那个人到现在还查不出是谁,可见其手段高超,能不动声色给太后下毒,加害芝兰公主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些,太后从来没给人说起过,只安排几个心腹,在宫里追查此事。
现在,已经十三年多了,她几乎不再抱希望能知道真相。
再说玉洁郡主带着丈夫继女,回娘家的事儿。文瑾来到这个世间,本主的舅舅没见过,却见了两个拐弯的舅舅,一个韦成岚,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但却顶天立地,敢作敢为,一个,便是继母的弟弟,软弱的人,不管授予什么职位,也改不了他的本质,太后帮着清理了家里几个刁奴,这位武略将军现在又有了新的惧怕——老婆。
整个宗族的人,都知道这位陈贵生惧内,平日里没人把他当回事,就是去取禄米,也比别人的差一等,妻子先是唠叨、继而谩骂,武略将军便常常躲在外面的书房里。
文瑾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舅舅,但看在玉洁郡主的面子上,不得不走这一遭。
在文瑾的脑海里,如此窝囊的武略将军肯定是个极其邋遢的人,谁知见了,却不是这样。
听到姐姐一家来了,武略将军还是很高兴地到大门口迎接,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大毛披风,头戴同色猞猁皮翻毛帽子,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搓着手有些局促地和钱先聪见礼,人看着还不错。
武略将军陪着姐姐一家,往二门走,芝兰公主当年有太后罩着,公主府规格建制都很不错,四进的院子,雕梁画栋,就是有些维修不及时,现在能看出有些掉漆,但使用上,还是没影响。
将军夫人在二门迎接,玉洁郡主引着文瑾向她行礼,这位乔夫人特别热情,拉着文瑾的手,简直跟亲外甥女一般,把玉洁郡主都晾到了一边,文瑾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好容易才挣脱被紧紧拉着的手。
文瑾的手捂出了细细的一层汗,腻腻的十分难受。
武略将军的一双儿女,都是内向不爱说话的,被母亲强扯着来到人前,紧张地向玉洁郡主行礼,玉洁郡主给两个孩子的脖子上,挂了个珍珠、玛瑙交错串成的璎珞圈,正中是个长命百岁的金锁片。
乔军夫人很不满意,微微撇嘴:“昨个去府里给太后拜年,娘娘转眼就不见了,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今天这不又见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乔夫人的眼睛直往文瑾身上转,却不说话,文瑾见在一边玩耍的小男孩,拿着个竹子做的小风车,十分精巧,便走过去抱起孩子,去了暖阁外西侧间:“靖儿弟弟,这是谁给你买的呀?”
靖儿很乖,也不挣扎,就是有些发怯,小声道:“这是爹爹做的。”
文瑾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位武略将军的手艺,还不是一般的好:“哎呀,好漂亮,你爹爹跟谁学的?”
将军的女儿娇娇略大些,虽然也怯怯的,但比弟弟能好些,她大概看护弟弟惯了,紧紧跟在文瑾后面,闻言说道:“我爹爹没跟谁学,他会做的可多了。”
“还有什么?”文瑾放下靖儿,笑着问道。
靖儿和娇娇似乎很骄傲,两人跑到房间的角落,打开一个红漆箱子,文瑾走过去,里面满满都是小玩具,竹子小刀、小剑、木头风车、水车,甚至还有一辆抛石车。
文瑾一件一件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个遍,心里震撼挺大的。
武略将军是个天才的机械师,可惜,自己不会表现,也没人重视这个,工匠,哪怕是大师级别的,在工部给个六品,已经是最高档次了。
文瑾带着两个孩子,把箱子里的玩具,挨个玩了一遍,小丫鬟素秋便过来叫她:“娘娘让你过去的。”
“好的。”文瑾一边答应,一边和孩子把玩具都收起来。
暖阁里的气氛有些僵硬,乔夫人一点也不掩饰自己不满的情绪,玉洁郡主则不搭理她,和颜悦色的和文瑾说话:“你在外面做什么?冷不冷?”
“和小表弟表妹玩玩具,舅舅手艺很好,玩具做得十分精巧。”
“呵呵,你舅舅的奶娘男人是木匠,从小就给他这些东西玩儿。”玉洁郡主笑着说。
“舅舅,那水车、抛石车,也是你按照小时候的玩具做的?”文瑾问。
“不是,我小时候跟父亲去军营,看到过用坏了的,匠人正在修理,回来自己琢磨琢磨,就做出来了。”
“舅舅真聪明。”
“嘿嘿嘿”武略将军大概第一次听人这么夸他,羞涩涌上脸庞,但笑得很开心。
“哎哟,外甥女可真会说话,你舅舅这聪明,可没用在正经地方,哪比得上你,日进斗金的。”乔夫人酸溜溜地道。
“将军是朝廷命官,又是金枝玉叶的宗室子弟,每月按点有俸禄,不必要沾惹一身铜臭气。”文瑾自谦,乔夫人却像被踩了痛脚,差点跳了起来。
玉洁郡主十分高兴,接着文瑾的话风说:“还是瑾儿懂道理,你舅舅有皇家供奉,衣食无忧,正是该过得逍遥快活,没必要锱铢必较,与民争利。”
不等乔夫人接茬,玉洁郡主继续说:“咱家你父亲的奉银有限,不得不让你操心费神,瑾儿辛苦了。”两头都让她说了,乔夫人气得使劲拧着帕子,却反驳不上话来。
文瑾笑着对玉洁郡主道:“瑾儿不累。”
玉洁郡主把眼光转向弟弟:“该开席了吧?”
“哦,好!”武略将军赶紧站起来,去外间吩咐了一声。
玉洁郡主只有两姐弟,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大家就干脆坐了一席。乔夫人打起精神,又和文瑾热络起来,席间不停地夹菜,把文瑾闹得十分不自在——她多给文瑾大肥肉片子,文瑾根本都不吃这些的。
文瑾才不会勉强自己,任由眼前的小碟子放得满当当,也一动不动,乔夫人最后讪讪地住了手:“瑾儿姑娘,你是开饭店的,大鱼大肉的,都不稀罕了。”
“呵呵。”
“瑾儿姑娘,你说,这饭店好开不?”乔夫人一脸期盼地等文瑾说话。
若说容易,她便请文瑾代开一个,若是说难,她便诉苦说家境艰难,让文瑾帮她开一个,玉洁郡主瞪了文瑾一眼:“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乔夫人被噎得没话说,低头,恨恨地磨牙,随即,便唠唠叨叨地开始抱怨男人如何没本事,如何让她一家人没面子。
“乔夫人,靖儿他舅舅想必日进斗金,不如让贵生去请教请教,这样,家里有钱赚,你也有面子。”陈贵生是武略将军的名字了。
乔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愤愤地道:“低娶高嫁,不就是指望姑娘能帮衬娘家,哪有娘家去贴补姑娘的?”
“难怪你家日子这么窘迫,我就说嘛,弟弟的俸禄也不少了。”玉洁郡主有些气愤地道。
乔夫人这才发现自己把自己填坑了,玉洁郡主的意思,她把男人挣的钱都给了娘家,现在又想从大姑姐家搂。
乔夫人是给娘家添了不少,男人平日里一句也不说,玉洁郡主也从没有指责过,她已经心安理得了,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想到今天被狠狠刺了一句,一时脸红嘴拙,无话可说。
吃过饭,玉洁郡主就告辞离开,一路上神色愤愤,钱先聪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起。
进了家门,钱先聪留在外院,文瑾虚扶着和玉洁郡主往前走。
“你舅舅过得可真可怜。”玉洁郡主叹了口气。
“呵呵,郡主娘娘,我没看出舅舅有一丝的不高兴,他喜欢手工,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舅母不管怎么唠叨,也触动不了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