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可不是你和大小姐置气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低一次头,求求那个钱家的二爷吧。”
“你怎么就笃定这个钱家二爷,能解了咱家的危难?”
“好歹试一试啊,不然怎么办?”
“我一想要去求那个——,嫣然,心里就憋一肚子火。”
宋妈妈没说话,她太了解太太了,不逼到绝路,是不会回头的。
果然,甄氏发了一通脾气,竟然返回了内院,第二天清晨,听外面的下人来报,说是钱家二爷昨晚借宿在村头,这就要返回山阳,她才急了。
“把她拦住!”
“不行啊,太太,人家带了两个有功夫的保镖,咱们的人还没沾身,就被撂倒了。”想起钱文翰也带保镖,甄氏毫不怀疑下人的说辞。
“这怎么办?”
宋妈妈急了:“太太,你不亲自出面,谁去都没用。”
“我,我……”
文瑾不知道,她还间接地为嫂子出了一口恶气,讨回一次公道。就在她坐的牛车,走出李家庄一里远时,甄氏的马车追了上来。
“钱公子请留步!”宋妈妈不顾颠簸得头晕眼花,爬下马车,就对着文瑾这边行礼。
有人挡道,牛车自然停了下来。文瑾坐在牛车里,无论李家的仆人如何恳求,一声也不吭,石启旺先生气了,他走上前:“你们挡着路,算怎么回事?不要惹怒了我石某,大家都不好过。”
甄氏终于无奈地露出个脑袋:“钱二爷,请到寒舍一晤。”
“你是谁?让开!”石榴还没见过这样求人的,也生气了。
“你——”宋妈妈急的,不停给主子使眼色,甄氏不得以,下了马车,“钱公子,请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帮我们一下。”
“我们主子不认识你家老爷。”石榴一点也不客气。
“那请钱公子看在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份上……”
“滚开!”文瑾终于知道嫣然为何能不得不住到姑奶奶家了,就这么个糊涂又狠毒的后母,到了现在,也不肯承认要仰仗她来解决问题。
甄氏听到文瑾冷冷的声音,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若是这么把人放走,明天上堂,可就是自己了。
“钱公子,请你看在我们嫣然的面子上,帮李家这一次吧。”甄氏说得咬牙切齿。
文瑾还是不动,石启旺和石启月把甄氏的车夫揪了下来,准备为文瑾开路,他们难道有这么贱,哭着求着给别人解忧排难吗?
甄氏急了,提高了声音:“钱公子,你不能这么冷啊!”
“滚开!”石榴上来,拉开甄氏,“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不就仗着老爹救过一回亲家老爷,就欺负了我们大奶奶这么多年,现在求着我们,还敢这么说话,我们不欠你的,滚!”
看到文瑾的牛车开动,甄氏才真的彻底没辙,她忍不住哭起来,跑上前去,挡在路中间:“钱公子,钱公子,有话好说……”
看到几双冷冷的眼,甄氏终于慢慢跪了下来:“呜呜,求求你,钱公子——”
“先给我们大奶奶磕头,说对不起!”石榴欺负起人来,还是很有几下子的,看到文瑾瞥了她一眼,小丫头惴惴地低下头,背着主子,她在明湖城,那就是二当家。
甄氏的心理防线一旦倒塌,便再也强硬不起来,她本就是筑起一个强硬的外壳,其实内里全是虚的,所谓外强中干,就是指她们这样的人。
先是磕头给嫣然赔不是,一再保证,今后再也不敢和大小姐作对,和大姑爷作对,又磕头求文瑾帮她渡过难关,石榴把甄氏折腾够了,这才心满意足地问主子:“你看,这样可行!”
“让她们让路,咱走!”
甄氏听见这话,肠子都悔青了,被石榴架到路边,眼睁睁看着文瑾离去。
“这可怎么办呐?”
宋妈妈无语,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摆大家主妇的款儿,她以为这么摆谱,能压住大小姐,就谁都能压住吗?
大概走了两刻钟,文瑾才发话道:“去怀津府县城。”
“是!”
文瑾到了的时候,提前做铺垫的石严宗已经把事情都问清楚了,正在县衙附近的好运客栈等候着。
因为手有残疾,没有被征兵,文瑾见他心思缜密,便让他跟着跑腿办事,这一次,是因为石严宗娘舅家是怀津府的,这才委以重任,没想到完成的十分出色,文瑾暗叹,竟然一时同情心起,让自己网罗一个能干的手下。
残疾人知道自己有缺陷,他们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人,往往比普通人更加努力,也对赏识自己的人,更加忠诚。
等文瑾坐定,小儿送来开水,石榴泡好茶,石严宗便开始汇报:“怀津府的知县赵大人,把案子委托给了典吏陈公明,这个陈公明,就是和王大勾结的人。”
文瑾明白了,就算李家有地契能怎样,人家摆明要欺负人,不说别的,就是不结案,三番五次招甄氏上堂,也能打开李家的缺口,诈出钱来。
“找到通融的人了吗?”
“找到了,刑房的书办王礼和陈公明有怨,他接了银子,答应一会儿请知县的师爷张义过来,不过,他说,说服张义,还得公子你亲自出面。”
“好的!”文瑾点头,“谢谢你,严宗大哥!”
石严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谦虚道:“公子忒谦了,严宗没做什么。”
“已经做得很好了,才一天时间呢。”
王礼和石严宗玩了个花招,他并没有给张义说明什么事情,只是把人请出来吃饭。
文瑾做东,可惜小店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卤驴肉一盘、烧鸭一盘,红烧猪肉一盘,五花肉切片,蒸成条子肉一碗,石榴亲自到厨房巡视一圈,才又来了葱花炒鸡蛋一盘,小鲫鱼汤一盆。
张义到的时候,王礼已经在等候了,桌上还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年轻人,看到客人来了,文瑾招呼小二上菜。
张义看到八仙桌放得满当当,很满意,对文瑾略略客气了些,不再用下巴看人。
“张师爷请!王书办请!”文瑾已经悄悄垫了一碗酸汤面,自然要趁张义空腹,先把人放倒再说。
男人,有了六七分的酒意,话就好说了。
张义和王礼不疑有他,果然和文瑾连干三碗,肚子热起来,才开始吃菜。
“小弟金诚,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怀津府那条街长呢,今后,少不了要打扰二位,还请看在小弟年轻识浅,不懂事的份上,多多提携,多多宽容。”
“哈哈哈,无妨,无妨。”王礼道。
“金小弟是经商么?”
“是啊,这才来扎点,还不知成不成呢。”
“想做那方面的生意?”王礼谨慎地问。
“这不还在查看呢。”……东拉西扯了半天,又想办法灌了二位好几碗酒,张义终于不再矜持,也开始说起话来。“在咱这怀津府,没有我张义办不成的事儿,你找我,算是找对了。”是个男人,就不会忘了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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