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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招安(第1 / 2页)

冉家多有钱哪,灾民硬是搬了两天,库房的粮食几乎抢光了,知府才带着兵,急急忙忙赶过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交通不便,知府说他接到报信,立刻就跑来了。

冉家有苦难言。

其实路灿和文翰在劫匪都跑到冉家抢粮时,才卸下关他们木门跑出来,那是个破烂的山神庙,里面连个庙祝也没有,劫匪的家当,也很可怜呢。

冉家死伤过半,冉忠建留在家的亲弟弟,指挥保镖和灾民对抗,死于非命。消息传开,中江大户人人自危。

路灿借口保护他们,亲自带兵,一家一家去借粮。这回他可有了说辞:“刁民胆子太大了,你们若是拿出全部的粮食,他们也没什么可抢的了,自家当然就安全了。”

那些大户觉得路灿和前面的官员不是一路的,但却没法反驳他。

因为路灿有理啊。

他说:“中江大了,灾民有十几万,我手里也才不到一千兵,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外面灾民饿得狠了,谁知道他们下一家,会抢哪一个?

你们不如把粮食借给朝廷,等来年收了赋税,还不一粒不少还回来?你们旧粮换新粮,一点亏不吃,这样划算的买卖为何不愿意呢?”

这一回,路灿威逼利诱,借粮效果很不错,一共筹集数百万斤粮食,他贴出布告,只要回到家中,参与修堤筑坝、平整田地准备生产的农民,都可以分到一定数量的粮食。

这些粮,虽不够吃,却饿不死,上山做劫匪的都傻了眼,有人开小差偷偷跑回家,不到一个月,山头剩下的,就只有二十几个,这些人本就是村子里不事生产的混混儿,他们觉得反正自己已经是贼了,唯恐被秋后算账,还在继续坚持。

文翰自告奋勇,前去招安。

只有二十多人,根本算不得“匪众”,虽然他们才刚刚有了土匪的雏形,还不够穷凶极恶。

但这些人,却是一颗毒瘤,放任自流将来很难预料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路灿虽然不愿意让文翰涉险,但却没法阻拦住这位有志气、有能力的年轻人。

劫匪中,果然有顽固分子,和文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中江富裕,民风朴实,当地人很少练武,大户家的保镖护院,有的是外地雇的,有的不过是身材高大,力气大些而已。

劫匪没想到文翰瘦瘦弱弱一介文人,手下却有真章,不仅轻松应付了他们的车轮战,还把头儿打地躺倒起不来。

文翰得胜,开始说服他们。愿意回家的,让里正过来做保领人,不甘心一辈子平平淡淡、希望有所作为的,文翰也给指了出路:“你们上山做什么?不就为了吃饱穿暖?在守备营当兵,也有吃有喝,说不定还能立功,混上一官半职,将来搏个封妻荫子,岂不是立下了惠泽子孙的不世之功?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当土匪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不如在军营好好跟着教头练武,图个将来。”

他言辞恳切,推心置腹,说的几个顽固分子心服口服。

朝廷接到冉家被抢的急报,还在调兵遣将呢,中江已经安宁下来了。督抚接到路灿的奏折,赶紧八百里加急报了上去。

皇上一看中江没什么事儿,便恼怒有人假报军情,说什么灾民暴乱,杀了地方官员和士绅。

这是谁不负责任折腾人?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原来冉大人接到家信,心中着急,他的门生便想办法吹风给皇帝。本是好心帮座师的,却不想中江知府把火扑灭了,冉忠建在皇上跟前丢了好大一个人,便记恨到了路灿身上,让门生写奏折弹劾路灿无能。

皇上听信了冉忠建的谗言,虽然没有下旨申斥路灿,却对他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有人和冉忠建不对盘,自然把消息快马加鞭送给了路灿。

路灿虽然一直是朝廷的低级官员,但他为人比较好,老爹还留了一些人脉,也不能说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

一直被冉忠建压制的对手粟青,听到了一些风声,让他的门生搜集证据,弹劾冉忠建结党营私、受贿贪权。

粟青的门生接到座师的指示,一个个头大如斗。

这冉忠建是个大大的奸贼,他对外宣称,家族豪富,不需要自己贪腐,虽然身居高位,却两袖清风,说贪权吧还勉强,怎能弹劾贪污受贿呢?

还有,冉忠建的儿女亲家,都是礼部或者翰林院的这些没有实权部门的,他曾经高调放出消息,结亲只求对方贤达,不求富贵权势。

这该如何弹劾?

虽然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但却不可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就莫须有的栽赃吧?就在粟青的门生像一群无头苍蝇,四处乱碰时,一个叫陈珂的,收到一封来自中江的信。

信里细细地列出了冉家横征暴敛、鱼肉乡民,挟裹地方官员为其家族服务,冉忠建还曾弹劾不听其家族调遣的知府刘瑞,致使其辩驳无门,上吊以求清白,冉忠建致人死亡还不肯放过,依然污蔑其畏罪而死。刘瑞的母亲和妻子被剥夺了诰命,儿子也没能受到恩荫。此后,担任中江的知府、以及江陵知县,没人敢忤逆冉家心意。

这封信罗列了大量的事实,控诉冉家在中江如何强夺人田、掳人妻女、欺行霸市,被害人、证人按了手印的证言,连江中府土地的鱼鳞图册副本,也附着在后。陈珂如获至宝。

他是个严谨的人,把信看了无数遍,确定这些绝不是造假,才上书弹劾。

陈珂还不到四十岁,便是四品大员,座师对他寄予厚望,就是因他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拿住对方实据,一定痛打落水狗,绝不会容对手再有翻身的余地。

陈珂的奏折在朝堂掀起大波,冉忠建自然会上辨罪的折子,好个陈珂,竟然把第二个弹劾奏章,当众宣读,说冉忠建伪君子,欺世盗名、蒙蔽圣听。

皇上派出钦差前往调查,路灿通过督抚,转给朝廷的奏折也到了内阁。

粟青打开一看,大喜过望,和陈珂弹劾内容,十分相符。

其实陈珂接到的信,就是路灿和文翰商量着写的。他俩这样操作,就是要先在朝堂造势,不然,一个五品的芝麻官,弹劾一品大员,奏折直接就让督抚压住了,连省里都出不去。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路灿可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书呆子。

粟青亲自把路灿的奏折拿给了皇帝,回去之后,就布置门生都行动起来。

接下来几天,弹劾冉忠建的奏折如雪片一般,等钦差从中江回来,带回铁证——冉家逼迫前中江知府,挪用朝廷修筑防洪坝的资金、强征民夫,围湖造田的账册和地契副本。

皇上一看,中江府这场洪涝,朝廷蒙受了巨大损失,他夜不能寐、心力交瘁,竟然都是冉忠建搞的鬼。当时就勃然大怒,让都察院、刑部、吏部三司会审,查明实据。

路灿这边提供的资料,就把冉忠建这个伪君子证死了,三司会审,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皇上一看事实确凿,当即下令斩其首级,抄没家产,男丁流放,女眷官卖。

中江籍的官员表面疏远,其实私下有勾结,平时在朝廷互相呼应,一人有难,八方支援,只有这一次,来得太过凶猛,又有粟青势在必得,冉忠建才被扳倒在地。

就像一朵大蒜被去掉了一瓣,外皮就被撕破了,拿下其余的蒜瓣,就变得很容易。粟青从路灿送上去的中江新垦田地鱼鳞册上,看到其余的几家豪绅,仅仅比冉家所得土地略少而已,而这些官员,都是自己的对头,他便指使门生,继续弹劾。

老皇上年纪大了,这几年一直疲于理事,这一回,也怪冉忠建的门生,在皇上跟前鼓噪中江暴动,这是危及皇上宝座的大事情,老皇上不得不振作了,粟青的推波助澜,让事情进展十分顺利,正当中江那几家联合起来弹劾路灿时,自己的灾难却忽然从天而降,老皇上从中找到他们同气连枝,共同进退铁证——冉忠建虽然表面没结党,其实,他的家族,早就结好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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