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文瑾一比,他令人叹为妖孽的桃花眼,就显得不够大了,只是眼前这位,似乎风吹日晒生活奔波,皮肤有些暗沉,眉毛也太过粗黑,影响了容貌。
不,等等,这眉毛为何有些不自然?廖三公子又是一眼,便看到了人工痕迹,描的,竟然是描得太粗,才不自然,破坏了脸上的和谐。
若是和自己一般仔细保养,会不会压过自己呢?
看到文瑾奇怪地扫过来一眼,廖成天忍不住一哂,呿,自己这是想什么,一个做生意的野小子,也配和自己相比?
“樊伯父,好久不来,家父肯定都想你了。”
“都督大人日理万机,樊某怎敢叨扰?公子,这就别过了,今后想要什么,只管派人来。”
“谢谢樊伯父!”廖三公子竟然执小辈礼,并且动作一点也不敷衍,文瑾强压心中惊讶,行礼告别。
廖家的账房已经有人等着,樊大掌柜让文瑾报了价,两人坐在账房外间略等了会儿,账房的管事就毕恭毕敬地送上了银票。
文瑾除去成本,一条腰带多要了五十两银子,她以为对方会讨价还价,到时候就让出二三十两,一条腰带赚二十两就可以了,现在看到银票,忍不住有些傻眼,但表面却不敢有任何表现,镇定地给了账房管事一小块银子打赏,她小心地把银票放进随身的皮包里,拱手告别,跟着樊大掌柜出了廖府。
回去的马车上,文瑾自动谈起和榴花的合作:“我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再说,所有的金银宝石玉料,也都是榴花银楼提供的,想必大掌柜都看出来了,今后,这皮带干脆都让你们代销好了,放到银楼也成,放到成衣店也行,你看哪里合适?”
“呵呵,钱公子倒是大方。”
“大掌柜,还是那句话,我挣够自己的就成,你们代销的利润,在我的价钱上面增加,多少我不管。”
“那你今天这报价,有没给我的部分?”
“有!文瑾老实道,我以为账房会还价,便报的高了些,没想到廖府如此财大气粗。”
说着,文瑾从银票里,挑出一个九十两的,递给樊大掌柜:“这是小的今天的孝敬!”
“呵呵,孝敬?”
若是说酬劳,樊大掌柜就成了文瑾雇佣的了,文瑾哪敢这样托大,这个词汇,她也是想了又想,才说出来的。
樊大掌柜把文瑾的手推回来:“今天,我是带个晚辈,去都督府拜访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谈成一单生意,若是寻常地方,就不必老夫出面了,因此,也谈不上要你的孝敬。”
“大掌柜,这么说,咱们的生意谈成了?”
“嗯!你的心还是太轻了,还好,刚好让我给都督府留下足够的脸面。”
文瑾不明所以,后来,她的腰带在榴花的铺子里销售时,一条比今天的价格还多加了三、四成利润,她才明白樊大掌柜的意思。
再说廖三公子送走了客人,便回去喜滋滋地穿上自己喜欢的天青色锦袍,用了墨绿配白金,镶嵌和田玉的腰带,给他母亲廖夫人欣赏,他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定亲,都是这长得太好惹的祸。他是总督府公子,非富贵之家的姑娘不能般配,而这样人家的女孩子,在巨荣才有多少?廖夫人爱子心切,不愿意儿子受委屈,自然希望女方也容貌过人,这一挑二挑,竟然相过十几个姑娘,都不满意。
今天,江南织造洪家的老夫人带了三个孙小姐路过梁中省,递帖子要来拜访。这是想结亲的意思,她和儿子便着意准备起来。
廖三公子有些神情恍惚,他实在没法忘记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又大又魅,黑亮亮水汪汪,要是自己今天相亲的女子,有这样的眼,他一定立刻点头,应下婚事。
洪老夫人一向自负自己的几个孙女长得漂亮,没想到廖三公子一个男人,竟然妖孽成那样,比个女人还魅惑,白肤红唇,眼睛水汪汪,眼尾上挑,说话时不经意那么眼珠子一转,简直能把人迷死,她都六十岁的老妇了,心中都忍不住赞叹,三个豆蔻年华的孙女儿,若不是从小教养的好,估计都看傻了。
廖夫人基本满意洪家大孙女,虽然比不得儿子长得细致,却秀气之余,还有一股子英姿勃发的朝气,这相貌,就是天生做大家主母的材料,她的儿子虽然不是老大,但将来分府另过,难道妻子就不主持中馈了?
廖三公子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免有些沮丧,让母亲去安排,他蔫蔫回了卧室。
廖夫人心疼儿子,派了身边最得意的老妈子去安慰儿子。
“公子爷,你也知道,娶妻娶贤,你将来若是遇到绝色佳人,收了做个妾室不就成了?”
廖三公子尽量让语气平静,说道:“去给母亲说,我听从她的安排,洪家女儿,已经十分难得了。”
打发走了于老妈子,廖三公子斜靠在软榻上,小厮青儿小心地上了茶,垂手侍立一旁,见主子神情恹恹,眼珠子转了转,说起了府里那只金色眉毛的猎狗,刚下了一窝小狗娃。
廖三公子不感兴趣,青儿连着换了好几个话题,都没有效果,心里有些发急:“公子,你注意了没有,今天来的那个卖腰带的钱公子,走路扭扭捏捏,好像是个女人。”
“真的?”廖三公子忽然抬起身子,把青儿吓了一跳。
“看着像!”
廖三公子笑了,踢了小厮一脚:“你就淘气吧。”
想到那样魅惑的一双眼,他又忍不住心动:“去给她下个帖子,初十府上几位公子诗会,让她过来一趟。”
“是!”
廖三公子这个筋儿抽的,把文瑾难为坏了,她哪里会做什么诗?脑子里存的,可都是经典中的经典,随便一句出来,那都是流传百世的,她一个学历只有小学二年级的,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可是,她若是说不会写诗,可就成了那些贵公子讥讽的对象,真难为死了。
“我能不去不?”文瑾实在找不到商量的人,只好去问周丹娘。
“不可,这廖三公子十分自负,你可别惹怒了他。”
“可我不会作诗啊。”
周丹娘想了想:“你不是会唱曲子吗?”
“可是唱不好啊。”
“这不要紧,廖三公子极喜欢这个,但他也唱得一般般,说不定你能混过去。”
“谢谢丹娘。”
文瑾没想到,廖三公子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男是女,并没逼着作诗,却让她走了不少的路。
虽然平日里,文瑾并不涂脂抹粉,但出了汗,少女特有的馨香,还是让廖三公子的另一个小厮竹儿闻了出来。
何况,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若是有了怀疑,仔细看,左右都是破绽,廖三公子一帮虽然在一起写诗饮酒,只让文瑾在一边做看客,但整整一个半时辰,文瑾在十几个丫鬟小厮的视线里,哪能装的完美无缺,不露馅的?
送走客人,廖三公子听了竹儿青儿拍胸脯保证,文瑾肯定是女子的话,高兴得哈哈笑,他每天被爹爹逼着读书会文,偶尔才允许出门狩猎游玩,日子过得实在乏味,现在,忽然听到这么新奇有趣的事儿,忍不住想要逗弄文瑾一把。
他把自己当猫儿,文瑾就成了那猫爪下的老鼠。
想到文瑾从容镇定的模样,在听到自己揭破身份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廖三公子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没过几天,文瑾又收到一张来自廖府的请柬,这次是要品茶,茶和诗词歌赋,可是不分家的,想到上一次能混过去,文瑾这一次并不那么担心,到了时候,便换了衣服,坐着牛车去了。
文瑾不得已,花了二十两银子,做了一辆新车厢,用黑漆刷了,上面用红色电光纸剪了些窗花图案贴上,不然,纯黑谁受得了?可别的颜色的油漆,她又找不到,结果还让周丹娘很是一顿夸赞,竟然说漂亮、大气。
文瑾不以为然,反正出去和那些贵人的车子走一起,不丢份就行。
廖三公子的茶会,开在廖家城外的别业里,偌大的花园中,一个斗拱飞檐的八角亭,四面是镂空雕花的木板围着,为了保暖,雕花围板里面,都用浅粉的细绢糊了,文瑾走进去,立刻便觉得温暖如春,竟然烧了炭盆。
“钱公子,幸会!”廖成天竟然先打招呼,虽然坐着,大大咧咧的,也让文瑾有些意外。
“廖公子有礼了!”
见文瑾没有像别的人那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廖成天公子兴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