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外人,还能比过咱一家血亲?我都说过,备好年饭了。”
“大伯你自吃吧。你这边的年饭,哼,也是给自己个儿备的,饭桌上,从来都是半边好半边差,我们强撑着给你留面子,早就厌烦了。”文瑾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好容易二伯有点觉悟,她可不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浪费了。
“钱文瑾!”
“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有说错吗?”文瑾反唇相讥,钱先贵黑着脸,一副不放过文瑾的样子。
文翰不动声色地挡在文瑾面前,他虽然依然细瘦,但个子已经和钱先贵一样高了,两人平视,气势上,钱先贵先没法压住他。
“大伯,我们走了,孰是孰非,看看你家餐桌就明白。”文翰现在,水平大大见长,竟然能心平静气、语气和缓地说出教训的话来,还不带有一丝的不恭敬,钱先贵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老婆刚才摆出的饭桌,真的是半边好半边差,他已经习惯这样压榨二房,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其实他明明知道不对,但笃定二房傻,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了,也不敢吭声,谁想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今天,钱家兄弟中,最憋屈最软弱的钱先诚,竟然敢发飙。
钱先诚的心理承受力,还达不到和大房的人刀对刀枪对枪地过招,他低着头,脚步不停,文翰和文瑾脚下一缓,他都出门了。
文翰又一次回过头:“大伯,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今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
钱先贵的脸,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就像被揭去画皮,**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那种没有遮掩的尴尬,让他恼羞成怒,脸都黑了。
“走吧哥哥,我们来这里,是给祖宗磕头的。”文瑾轻轻扯了一把文翰的袖子,两人走出那黑漆的大门。
太阳升起来,暖暖地照在身上,文瑾深吸一口清新凉爽的空气,忍不住露出微笑。
石振宗让人传话,想在初四这天来钱家拜访,他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谢意,竟然把钱家,当成亲戚来走,钱先诚喜不自禁,一口应诺。
这天,阳光灿烂,石振宗陪着娘亲,带着弟妹,来到山窝村。这个时代,人们最重血缘,把生人当亲戚走,这是一种表达心愿的最高形式。
韦氏和钱先诚满脸笑容,热情待客,文瑾也不甘落后,在厨房整出一大桌子的菜肴,她今后和石卫村人,还有很多交道要打,良好的人际关系,对两家都有利。
男人都是粗心的,面对美味,只管大快朵颐,侯氏带着小女儿,和韦氏坐在炕桌上,三个人却满满一桌子菜,心情说不出的激动,只有真心待客的人,才会整治出这样丰盛美味的菜肴。
“他大婶,来,尝尝这个,我家文瑾的厨艺,可是咱方圆一片少见的。”
因为人少,菜品都上得很浅,每一样都只有外面桌子上的一半,就这,她们也是吃不完的,侯氏心里激动,只能连连点头,她夹了一块蒸鱼放进嘴里,那股子鲜美,果然是平生少见。
“这鱼怎么做的?”
“他大婶,这也没什么诀窍,文瑾说,就是个鲜,鱼塘就在家门口,现捞现杀,腌渍里就蒸,然后,在表面洒上的辣椒面,用热油一泼,更提味儿。”
“见教,见教,我这可学了一招了。”侯氏比韦氏幽默,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心里的感激。
韦氏细心地剔除鱼刺,放在石先梅小姑娘面前的碟子上:“来,尝尝你文瑾哥哥的手艺。”
石先梅已经八岁了,不好意思地连声说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鱼放进嘴里,确定没刺,对韦氏露出笑颜。
“多好的孩子,他大婶你好有福,儿女双全。”韦氏一直遗憾,自己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钱嫂子,谁也没你有福气,孩子出息,钱大哥也是个好的。”
韦氏忍不住笑意,从眼角绽开,这是她最骄傲的了。
外屋,钱先诚一盅酒下肚,连脖子都红了,文翰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石振宗,喝了几个人的敬酒,还跟没事人一样。
石耀宗还小,没过十二岁生日,是不许动酒的,只默默吃饭,不时对钱家人微笑一下,表达自己由衷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