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都联系了人了,前两天那药农,就是舅舅的朋友介绍的,府城的百草堂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那……”钱先诚一想家里彻底变成了商户,十分反感,“文瑾,我们现在有吃有喝,你想穿绸着缎也可以,不想干活就不干,也不会缺了你的,为何还要折腾呢?”
文瑾的心特别不舒服,难不成家里这吃呀喝呀,都是二伯你创造的?说话口气这么大。
钱先诚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妥,他换了口气,温和地道:“文瑾,咱家现在这样还不好吗?”
“二伯觉得已经很好了吗?现在苏叔叔在咱家干活,一家人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可苏叔叔全村的人呢?你为何不努力一把,让他们也跟着享福?”
“这孩子,天下大了,你不能把穷人都管了吧?”
“可我有能力,为何不多管一些?”
钱先诚想了想:“你可以让药铺的人来收购呀,不用自己出头的。”
文瑾皱眉:“我有能力,为何不做?”
“文瑾,做个耕读传家的人家不好吗?你怎么老想往商人那边站?多不好!”
文瑾定定看着二伯,心里又气又苦闷,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酉时中,文瑾帮二伯母做饭,韦氏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轻轻叹口气:“文瑾,别怪二伯没有由着你的心性,咱家这日子,还不好吗?你没必要去做个商人呀。”
文瑾没说话,二伯和二伯母,听不得“商”字,似乎那是毒蛇猛兽,沾之即死。
“二伯母,我没能读书,总不能就这么守着几亩水塘过一辈子吧?”
韦氏没想到文瑾会这么说,一时无语,大概晚上,把文瑾的话转告给了丈夫,第二天吃过早饭,钱先诚找文瑾谈话:“文瑾,你也才十三岁,要不,去读书吧?”
文瑾目光定定地望过去,钱先诚立刻垂下眼帘,文瑾八岁停学,现在已经五年了,再开始读书,能来得及吗?他憋了半天,还是鼓气了勇气:“就算将来没能读出名堂,二伯保证,不缺你衣食,这也算是体体面面活了一生了啊。”
文瑾不屑地哂笑了一下:“体体面面?窝窝囊囊一事无成,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这样的人,能说得上体面二字吗?”想到二伯就是这样的人,文瑾还有些担忧他恼怒,悄悄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钱先诚根本没联想到这里,他可不认为自己窝囊、一事无成的。
好吧,这是观念差异造成的,钱先诚认为自己仁义又善良,受人尊重,这样的人是成功的人,不是一事无成的窝囊废。
想到这里,文瑾悄悄松口气,她并不是故意指责二伯的。
钱先诚依然很有耐心地劝文瑾:“做个读书人,好歹是最矜贵的,再说我们现在又不怕没吃没喝,你为何非要自降身份,去做商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一辈子就那么过?每天除了造粪,还是造粪,这怎么能叫矜贵?凭什么能叫矜贵?矜贵就是吃别人的血汗?那我还不如低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