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时间,驴车就过了林津镇,文翰也顾不得颠簸了,不停地吆喝让驴快跑。
“哥哥,别急,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今晚就在县城住宿,我给伯母说过,咱家还不忙,有可能帮舅舅再规划规划。”
“你说了?”
“说了。”
“这就好!”文翰长出一口气,让驴子脚步缓下来。
“哥哥,今年我还要育莲子,地里少不了得雇工,伯母算不清我手头有多钱的,你不用担心花费,该买笔买纸,还有吃饭穿衣,都别委屈自己。”
“文翰,你这么聪明,怎不去读书呢?我爹不许我考试,可他管不住你的。”
“哥哥,我不喜欢当个读书人,太拘束啦,我喜欢自由自在,做个团团富家翁多好?将来可要靠你的荫蒙了。”
文翰禁不住挺直了身板,似乎感觉到了肩头的重任。
午饭过后他们才到县城,好容易找了客栈填饱肚子,文瑾让文翰坐进车篷里,自己拿着鞭子,去了王举人的别院。
王举人收学生特别苛刻,不光是得有钱,能交起束脩,还要上进肯学,聪明伶俐,因而,学生很少。
文翰敲开门,呈上礼物,门房很诧异没过十五,竟然有人来,但还是让他俩等着,自己去了主宅传话。
王举人也很吃惊,门子殷勤地说,来人看起来聪颖,穿着整洁,十分懂礼,出手也很大方,王举人这才举步过来。
王家这个别院,其实就在正院的后面,穿过一条小胡同便是后门。
王举人在上房坐下,门子一路小跑带了文瑾和文翰过去。
二月县试便要进行,正月十五都没出,急匆匆携礼而来,王举人很清楚文翰的目的,待两人行礼,又听了文翰的请求,便沉吟着询问起来。
“师承何人?”
“常家镇的常秀才。”
“荐书呢?”
“我已经停学三年,没有荐书。”
王举人立刻沉下脸来。
文瑾着急了,拱了拱手,说道:“王老爷,哥哥在家一直读书不辍,看了很多时文,也有学着写的文章,你看一眼,若是进学无望,我们自然会回去。”
王举人看在礼物的面子上,勉强伸了一下手,文翰急忙把自己觉得最好的几篇文章拿了出来。
最上面是篇策论,文瑾也看过,觉得有理有据,说理透彻,足够上她前世里的作文精选了。
果然,王举人刚开始还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便眯起眼,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一遍完了又从头再看,文瑾的心放下一半。
王举人放下手,抬头问文翰:“可有人指点你?”
“闲暇时,有去请教先生。”
“嗯,这就是了。”王举人微微颌首,开始考文翰其他。
文瑾在一边听着,问题几乎都出自论语,多数都是死记硬背的,文翰刚好最擅长这个,果然有问必答,没有不会的,王举人脸上的线条,越来越柔和,最后,停止发问,换了话题:“我这里过了正月十六才开始授课,你在这十几天里,好好把字练一练,字体还显稚嫩,恐怕入不了大人的法眼。”或许文翰的字差距有些大,王举人说到这里,沉吟片刻,“你这一关过不去,今年还是不要下场了。”
文翰羞愧难当,一脸通红。
文瑾考虑回去又没人指点,韦家吵吵闹闹没有好环境,山窝那边,又怕二伯看出端倪,便提议道:“我兄长可否借贵地一隅?大人若有心情,还能指点一二,不然回去练习,也不知好歹,不见得就有进步。”
王举人想了想,或许他很欣赏文翰的文字,竟然微微颌首。
收个学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王举人动了心,这才祖宗八代的盘问起来。考生参加考试的条件非常苛刻,三代直系亲属,不得有从事下九流职业的。听闻钱先贵是个书办,王举人眉头一皱,文瑾急忙解释:“伯父过继给大爷爷家了。”
王举人这才释然,文瑾和文翰的直系亲属,是祖父、父亲,堂伯父自然不算在内。
“家里可有人有功名?”
“有,三叔名讳先聪曾在九年前中举。”
“你是钱先聪的侄子?难怪,难怪!”王举人脸色大好,“到时候我替你找人具保。”“谢先生!”文翰激动地深深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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