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串是个混不吝,老焦氏发了一通脾气,她却硬顶顶地犟嘴:“你们吃肉,也没给我们喝口汤,那鱼,是帮二弟捞鱼,挣来的。”
老焦氏手里正拿着个痒痒挠,一挥胳膊就打了过去:“没个上下尊卑了!知道在跟谁说话呢?怎么说话的?”
钱串串也是被打大的,一看老焦氏发飙,立刻老实了,但鱼都吃到了肚子里,老焦氏还能让她吐出来不成?
钱串串馋哪,家里那只猪肚子正煮着,她也没说出来,她才舍不得呢。
钱文才第二天午饭才说出姑姑家还有猪肚子的话,把老焦氏气得直喘,以前,她把几个小的捏在手心,想圆就圆,想扁就扁,现在,怎么就失控了?
年三十这天,林津镇街上比前几天空旷多了,不多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都忙着打扫收拾,可文翰文瑾的鱼却并不难卖,有人早就和他们说好了,三十这天不涨价,他们就为了图新鲜。
驴车边上围了一大群的人,文瑾不慌不忙地收钱,给鱼。文翰却提了两条没有装盒子的大鱼,给众人打了声招呼:“我把这鱼送给姑姑和大伯家,马上就回来!”说完,急匆匆往北跑。
“嗨呀,谁家有这样的好亲戚呀。”一群买鱼的眼红不已,心里盘算那两条鱼得花多少钱。
街面空旷,文翰提着鱼一路走过去,看到的人反而多。尤其是些半大孩子在清扫擦洗大门,准备贴门神春联,他们最馋,回到家少不了会给大人说几句羡慕钱文才的话。林津镇起码一半的人家,当天就知道钱家二房给大房和杨家送鱼的事儿。
文翰忘不了前年送狼肉,被焦氏推搡摔了碗的事情,他提着鱼站门口,由黑丑帮着把鱼送了进去,他在门口等了会儿,见黑丑两手空空走出来,便转身离开。
钱文才特别高兴地把大鱼拿给老焦氏看,却看到祖母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钱先诚越来越过分了,有他这样,年礼只送一条鱼的吗?”真是白吃枣还嫌核儿大!她这是吃惯了侄子,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就算作为长辈,收礼也是要还礼的。
老焦氏在炕上辗转了半天,咬着牙下定决心,明天,钱先诚来了,她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这两年,他搬到山窝,日子竟然比大房还好过,却没有给这边贡献多少。
让文瑾头疼的大年初一又来了,别人都欢欢喜喜,只有她和人说话的笑容十分勉强,跟牙疼似的。
文翰进入十五岁的年头,随着年龄的增大,越发懂事了,他明白文瑾的心思,但看到父母一本正经穿了新衣,去大房拜年的样子,心中就特别无奈——,他的爹爹,什么时候才能挺起脊梁,不让大房折辱呢?
一家人走进钱家大房的黑漆大门,钱先贵假意出门迎接,不过是刚刚走出上房的客厅而已。
“大哥!”钱先诚一脸笑容,叫了一句,钱先贵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文瑾跟在二伯父的身后,特别替他难过,也十分不理解钱先诚,到底算是什么样的人,面对这样的面孔,他竟然还能笑出来,换做自己,哪怕全镇的都说不贤不孝,她也绝不和大房一家人来往。
跟在钱先诚身后,祭拜了钱家的列祖列宗,钱先诚带头,给老焦氏磕头拜年。
“别,起来,我受不了你这大礼!”老焦氏竟然站起来,离开了铺着软垫的太师椅。
“伯母——”钱先诚跪在地上,尴尬地叫道,声音里有不解,更多的却是祈求。
文瑾肺都快气炸了,她站起来,文翰犹豫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两人过去,想把二伯搀扶起来。
钱先诚看到两个孩子竟然不经允许,站在这里,大吃一惊,随即脸色一沉:“文瑾!文翰!”
“二伯,你这么恭敬守礼,伯祖母依然谴责不断,你不觉得奇怪吗?自从分家,哪年拜年,你不挨骂呢?”文瑾气呼呼地问。
“文瑾,跪下!”连韦氏都急了,这俩包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韦氏的进步,现在仅仅局限在背着老焦氏时,还有那么一点儿理智,当面竟然根本不敢违逆。
老焦氏没想到文瑾会站起来,文翰也跟着站起来了,她以为,二房的人,必然会乖乖跪着,求自己坐到上位,接受他们行礼呢。
钱先贵也看出文瑾是个刺儿头,今天不把她剃了,今后,大房在钱家的地位,会越来越低微,他十分不悦地道:“文瑾,长辈生气,你不诚心认错,请求原谅,站在这里,算什么态度?”
“既然是长辈,小辈做错什么,该骂则骂,该训则训,不受礼算什么?……”
文瑾不客气地顶嘴,话还未完,就被钱先诚强拉着要她跪下:“文瑾,长辈指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怎么敢这样?还不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