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熟人?”医护兵问。
“你怎么知道?”
医护兵没有回答,只是一笑。他遇到的这种情况很多,都是要和自己熟识的弟兄住在一起养伤的。
赵五被送到七号营帐之时,这里已经塞满了伤兵,与外面的纷乱不同,这里显得要安静许多。营州军后勤营医护兵征募了一些女子,有这些女人在场,伤兵们都忍痛咬牙,生怕显得自己懦弱,只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轻轻呼出一两声来。
有个年轻的女兵过来给赵五卸甲,赵五任她施为,自己则大声问:“杨大哥,老杨!杨老幺……哎哟……”
女医护兵道了声:“扯到伤口了?”
赵五笑道:“没事,一点小疼,你放心弄。”
隔着一丈多远的地方响起了杨老幺的声音:“赵五?你受伤了?重不重?”
赵五高兴的回答:“受了点小伤,被铁棍扫了一下,没事!杨大哥,兄弟我今天又杀了四个!”
杨老幺“哦”了一声:“你小子可以啊,比老子还多一个。嗯,好兵!”
得了杨老幺这句话,赵五幸福的嘿嘿直笑。
伤兵营的伤兵越来越多,不停的被送往各处营帐,这些伤兵更多来自于营寨左翼的防守战中,那里已经血流成河。
营寨左翼是契丹人的攻击重点,没有了营州军箭阵的威胁,契丹人得以源源不断的投入攻击,拼着损失了大量兵力,终于将左翼防守的一个铁甲枪兵都和一个刀盾都杀退,用木板在壕沟上铺出了六条通道,然后蜂拥至左翼栅墙之下。
左翼寨门已经关闭,营州军士兵爬上栅墙内侧的栈道,以长枪向下乱戳,许多契丹士兵都被戳死在这里。
曷鲁指挥着契丹士兵以绳索栓在寨门木条的空隙中,将绳索的另一头套在马身上,数十匹马一起催动,将寨门拉得摇摇欲坠。随着几处衔接点被拉断,寨门终于轰然倒地,将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契丹士兵压在下面。
曷鲁狂呼一声“杀”,一队队契丹士兵冲到倒塌的寨门前,手举短枪奋力向寨门内投掷。一队投完之后迅绕到后面,另一队接着冲上来投掷。近距离投枪的力度极大,许多营州军刀盾手手中的木盾被刺成粉碎,还有许多铁甲枪兵被投枪投中,当场被打得口吐鲜血。营寨中排成阵列的营州军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死伤一片,阵列不断后退,空出了一片缺口。
大队契丹士兵涌入寨门,向缺口处杀去,后续进入的契丹士兵则沿栅墙的两个内侧攻击,将立于栈道上的营州军士兵打落下来,迅扩大突破口。左翼寨门处当即一片大乱。
负责防守寨门右侧栈道的是营州军左厢步卒一营丁都的枪兵,他们的作战任务是在栈道上向栅墙外的敌军刺击,因为有栅墙掩护,又为了便于刺击,所以这个都的枪兵没有穿戴铁甲,他们身上只有一层轻甲。在契丹人破寨之后的杀戮中,丁都的各级军官挡在了第一线,伤亡十分惨重,不到一会儿工夫,损失便过半数,都头、参军及两名队正全部战死,十名伙长人人带伤。
眼见情势极其危急,罗源安挺身而出,他召集了身边的十多名枪兵,十分冷静的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重新结成枪阵,动了一次跑步前进中的突刺,将攻向丁都防守地段的契丹人攻势有效遏制住。剩下的丁都枪兵有样学样,在罗源安的号令下组成了一排排枪阵,迎着密集的契丹大队硬碰硬对冲。
在罗源安的带头冲刺下,契丹人的左翼被瞬间刺倒数十人,罗源安毫不犹豫,带兵沿缺口直接杀入,连续穿了一个通透,杀出了一条血胡同。等罗源安从契丹人左翼杀到右翼时,丁都士兵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这一次突刺穿击的效果非常显著,寨门正面的铁甲阵列重新组建起来,铁甲阵列两侧的刀盾士兵也再次汇集,终于将防线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