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都督府的虞候参谋们在制定预案的时候,曾经考虑过大军被围的情况,在粮食告罄的情形下,他们提出的方案就是杀马。按照营州军配备的马匹而言,此次李诚**携带了数千匹马,其中拉车的驽马四百匹,步卒营的普通乘马三千匹,骑兵营和斥候都的战马近两千匹。当然,方案中是不会宰杀骑兵战马的,这些马很宝贵,同时如果宰杀之后,也就意味着营州军再无快反击之力。所以可以宰杀食用的马匹为三千多匹,以一队士兵每日消耗一匹马计算,一天需要宰杀一百匹马,足够果腹,可以维持大军一个多月的供应。
当然,光吃肉肯定是不行的,就连草原民族都不能仅仅依靠肉类便能生存。好在李诚中营中还有十日口粮,掺拌在一起吃,也算是能够坚持下去。
所以,当崔和询问的时候,李诚中毫不犹豫的下令了:“从拉车的驽马开始。”
马嘶声传到契丹营地,契丹人神色严峻,很多战士都遥望营州军营寨,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
“他们在干什么?”阿钵怔怔的望向对面。
“他们在杀马……”阿平语气森然,眼中直冒寒光。
“这帮混蛋!”曷鲁暴跳如雷:“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光他们!”
阿保机良久不语,继而喟然道:“我误算了,李诚中居然杀马了。这样看来,他们还能多坚持一个多月……”
营州军以杀马来代替军粮的方式让契丹人很受震动,除了引燃契丹人的怒火外,也给他们的围困战略带来不小的阴影。紧接着,这种阴影开始逐渐扩大,令阿保机对自己最初制定的战略开始起了犹豫之心。
这种阴影是在围困营州军第十多天之后开始扩散的。
连续三天,预订抵达的一批粮食和牛羊没有抵达,为此,阿保机派出三队骑兵向东北方展开搜索,当晚,其中两队骑兵一无所得的回到了大营,另一队骑兵却迟迟未归。于是阿保机第二天上午派出了更多的骑兵,不仅要寻找莫名其实失踪的粮食和牛羊,还要接应迟迟未归的骑兵。
派出去搜寻的其中一队骑兵于当天晚上在失踪骑兵行进的路线上夜宿,他们无意中在宿营之处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包括杂乱的马蹄印、废弃的箭矢破片,第二天早上天亮以后,他们顺着这些痕迹寻找,挖出了十多名契丹骑兵的无头尸身。情报被很快传回契丹大营,于是阿保机等人立刻判断出敌方援兵已经到达,不需多想,这些证据直指怀约联军!同时他们已经猜到,没有运到的牛羊和粮食应当是被怀约联军劫走了。
契丹人随机加大了警戒幕,他们派出了更多的游骑向外搜索,最远处距饶了山下足有五十里。于是,阿保机等人的判断在随后几天里得到了证实,有两支骑兵小队分别在四十里至五十里远的正东及东北面遭遇敌军,并生了小规模的交战,经过游骑辨认,正东方向为渤海骑兵,东北方向为原乌隗部骑兵。
阿保机命令全军严密戒备,准备等待即将到来的怀约联军,可是连续等待多日,预想中的怀约联军主力始终不曾路面。阿保机不得不派出更多的游骑出去寻找,在折损了不少游骑之后,终于传来了更为详细的情报。
怀约联军的骑兵以百骑为作战单位,游弋在战场之外,遇到小队契丹骑兵便即上前厮杀,遇到大队契丹骑兵便立刻转身逃跑,这种战术基本上有效的遮蔽了向东及东北的方向,令契丹人的补给线路岌岌可危。
这下子麻烦大了。阿保机等人不得不痛苦的承认,预想中化腹背受敌为分割击破的战略构想陷入了破产的境地,那支不堪一击的怀约联军竟然不敢面对面交战,而是躲到远处,时刻盯着自己,令阿保机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一刻,阿保机才忽然想起来,怀约联军中那些投靠了营州军的乌隗部,也是契丹人,契丹人引以为傲的草原战术,对方也同样了如指掌。
现在形势令阿保机很尴尬,他们虽然将营州军主力和头号大敌李诚中困入了绝地,但同时也令自己处于了险境之中,他们的粮食补给同样受到了巨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