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金周元信心满满的带领着三千溟州兵来到虎飞岭,堵住了南下的通道。
有营州军为后盾的渤海军和之前的渤海军是两个概念,这两个概念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士气,一个没有士气。在冷兵器时代,这种区别相当大,几乎可以导致两支军队在战斗力上差别一个层次以上。
联军正按照指挥部虞候们拟定的计划井井有条的埋锅造饭,忽然得到了前方斥候的回禀:“有一群乱民拦住了岭下向南的通道,人数为三千。”稍后,斥候在指挥部虞候们的询问下详细解释了“乱民”这种说法。之所以称呼为乱民,是因为前方负责游骑的斥候属于营州军斥候都——李诚中不太敢将斥候这一关键任务交给渤海军来完成,所以按照这些精锐斥候们的观点,前方拦路的应当不是军队,他们没有甲胄、没有队形,乱糟糟毫无军纪可言,甚至只要少部分人手中拿着兵刃,大部分只有木棍、铁耙、镰刀等,似乎其中还有一些人手中只拿着几块石头……
李诚中端着碗在喝汤,没有说什么,他喝汤喝得很认真,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自有钟韶等人打理,还轮不到他这个主将话。事实也是如此,钟韶立即将一旁的新罗兵部大监金顺吉拉了起来,赶到前方查探。不多一会儿,两人回来,金顺吉介绍说,这是松岳乱兵中的一支,号称“赤裤军”。钟韶向李诚中请示是否“驱散”,李诚中已经喝完了汤,他本来只要点点头就行,可是忽然来了兴趣,决定去阵前看一看。
李诚中出马,那阵势自然了不得。数万大军立刻整理行装,按照各军先后次序涌出了虎飞岭。
金周元已经率部在岭口等候了半个时辰,许多部下都坐倒在地上休息,只是冲岭口内鼓噪,时而破口大骂。新罗不似渤海,他们的等级差异很大,只有真骨和三头品贵族能够有资格学习唐言唐文,并将之立为“国学”,作为贵族出任官职必须掌握的才能,至于下三品及地方民,连学习“国学”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们的喝骂声几乎无效——渤海军士听不懂。
就在金周元等得烦躁,正要挥军进攻的时候,虎飞岭终于有了动静。就见之前与自己对峙的渤海军阵后列源源不断的开出了一队又一队军士,他们分别向左向右排列出来,将正面完全站满,放眼望去,何止“一大片”!虎飞岭下站满之后,还有更多的军士继续露面,将左右山坡也布得满满当当,无数的旌旗在山坡上和山坡下竖立,无数刀枪如林而列!
过不多时,金周元便已经看得呆住了,不单是他,就连他手下的三千部属全部怔在了当场。不能怪金周元眼界小,他凭借手下三千人已经横行北方朔州、汉州、溟州几乎无有可抗之敌了,何曾见过那么多军队?三千人在新罗已经可以称得上大军了,如果是三万呢?金周元没有见过那么多敌军,去年随同金弓裔大王南征的时候,王庭的花郎道兵出动一万大军,在金周元眼中已经是铺天盖地!
忽听对面齐声呐喊,声震山谷。紧接着敌阵中间闪出一条通道,数十名顶盔贯甲的军将簇拥着一杆大旗出现在金周元眼前。金周元是溟州豪族,勉强忍得一些唐文,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大吃一惊,只见大旗上“大唐营州都督李”几个大字随风摇摆,晃得他一阵头晕。乖乖,原来是唐军!
李诚中来到军阵之前,瞄了瞄对面的“乱民”,不禁有些诧异,这帮乌合之众就是新罗国兵部大监金顺吉口中的“松岳贼兵主力之一”?他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恍然,原来之所以称为“赤裤军”,是因为这些乱兵大部分都没有裤子穿。他又有些佩服对手,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这伙乱民倒是很有几分勇气。”李诚中夸的是对手抗冷的勇气。
钟韶误会了,点头道:“是,面对大军居然还敢结阵,果然有几分胆色。”其实他误会的不仅是李诚中的意思,对眼前的乱兵更是误会到了天上!赤裤军哪里是有胆色在大军面前结阵,他们先是不悉军情的莽撞,然后是熟悉了军情之后的震惊,震惊得都忘了逃跑了,与“胆色”二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李诚中懒得向钟韶解释自己的本意,他越看心里越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撇了撇嘴,向钟韶道:“驱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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