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游骑详细禀明后,图利长长吐了口气。两千五百人的渤海军,马步各半,与之前掌握的情报相吻合,看来渤海国方面怀远军是大军尽出了,也不枉图利在燕郡城下苦等多日。怀远军是目前渤海国在整个营州最后的军力,那座城池是渤海国控制辽西的重要军镇,防御比燕郡要严整得多,攻打起来也必然费力得多。虽说图利有信心拿下怀远,但无论如何,在野战中歼灭怀远军所承受的损失都要比强行攻城来得轻微许多。
一战而定营州,这是图利最期盼的结果,此次东征已经耽误得太久,也到了和那个跑到了白狼山附近的弟弟算账的时候了,品部只能有一个俟斤,这个俟斤将由部落诸长老推举产生,这是契丹人千年以来的固有传统,任何人想要擅自违背这一传统,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哪怕是亲兄弟也一样!
图利带了一千名正兵和所有的挞马精锐出征,每人配备双马,以保证战力的可持续性。他领军绕着城外兜了一个大圈子,避过燕郡守军的视野,然后向东急行军前进。同时,他下令游骑封锁燕郡四门,彻底掐断燕郡守军对外联络的通道。其余的辅兵都留在了燕郡城下,他们将虚张声势,震慑燕郡。
匆忙赴援的怀远军在距离燕郡还有三十里的西林夹沟遭遇了契丹骑兵的突击,突击来自于身后,而怀远军的警惕方向则是前方。负责殿后的几百名步卒在校尉的指挥下匆忙之间转身向后,努力排列出一个方阵来试图抵抗。但此时的渤海国早已没有了当年海东盛国的鼎盛气象,靺鞨人也失去了当年大败唐军勇武军威,不仅阵型稀松,士卒也胆魄全无,再加上急于赶路而导致的军卒疲劳不堪,在数十名契丹挞马的第一轮冲杀下,殿后的数百名步卒便做出了所有末代国家军队的共有行为,毫不犹豫的扔下兵刃旗帜四散奔逃。
怀远军的崩溃度相当惊人,快得令绝大多数契丹骑兵都没有回过神来。靺鞨人丢下一切可能妨碍他们奔逃的拖累和负重:兵刃弓矢、旗帜甲胄、粮草辎重,然后不顾一切的逃窜。
图利选择在西林夹沟突击怀远军,是为了更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这片低缓的丘陵可以给伏兵以有效的遮蔽,令契丹骑兵的攻击达到最大的突然性,并且让他也如愿以偿达成了绕过靺鞨人前队骑兵主力、自后起冲锋的战术意图。
契丹骑兵驱赶着溃败的靺鞨人一路向前,将怀远军尚未来得及转向的前队冲了个稀里哗啦。怀远军的前队为骑兵主力,他们在主将的召集下努力拨转马头,试图迎击契丹骑兵的冲击。但这种努力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自家步卒的亡命奔逃中,一个个集结起来的骑队被逃亡的步卒洪流冲散,只得慌乱的跟随在大队溃兵中,向下一个集结起来的骑队卷了过去。
无力扭转败局的怀远军主将和手下亲卫只得匆忙向燕郡城方向逃窜,上百骑兵簇拥在一起,目标十分明显。图利干脆呼唤儿郎们放弃其他方向的逃敌,死死咬住了这伙儿靺鞨人。在挞马勇士的轮番冲击下,图利终于在对手逃入燕郡城之前将他们拦了下来,并且在燕郡城下亲手斩了靺鞨人的主将。
西林夹沟一战,图利击溃了靺鞨人在营州的最后一支可战的军力,眼见着整个营州将再无抗手,品部的实力攀上了二百年来未有之顶峰!
当着燕郡城中数千军民的面,援军主将在城下被契丹人阵斩,这一残酷事实极大的打击了守成军队的士气。图利毫不停留,当即下令攻城。低矮残破的城墙哪里放在契丹人的眼里,他们在征战中早已学会了如何攻城。虽然没有中原汉人那种大型攻城器具,但这座燕郡城是绝对难不倒契丹人的。
在契丹人精准的弓箭点射下,城头守军不敢露面,契丹人很轻松的就在城墙下架起了十多具简易木梯,一个个契丹勇士攀爬木梯而上,随即跃入城墙。由于年久失修,燕郡城的城墙上满是坑洼和凹洞,城墙又低矮不堪,于是许多身手矫捷之辈干脆口含兵刃,徒手攀爬起城墙来。依仗着个人攀城的能力和武勇,契丹人轻易就登上了城头,并在城墙上牢牢立住了阵脚。
不到半个时辰,守成军队在城头上的抵抗被逐一肃清,攻上城头的契丹士卒将守军赶下城墙后,直接扑入了城内。
图利看着城头靺鞨人的将旗坠落城下,紧了大半年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甚至,还展露出一丝微笑。跟随他出征的几位部落长老见到图利的笑容,心情也随之舒畅了几分,人人心中都松了口气。自从小郎君兀里出走之后,大伙儿就没见图利笑过,沉闷的气氛一直压抑在整个部落上空,令大伙儿都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