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看时,他便发现,这里连餐具都是那种“防自杀”的设计:盛装食物的餐盘呈浅绿色,由一种记忆态的材料制成,这种材料可以像橡胶一样做出一定程度的弯曲、在承受压力时就会变形、在无外力作用时则会变回原本的形状并保持一定的硬度……若拿这玩意儿来打头的话,估计和用儿童球棒来打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人的拳头硬。
至于用来进食的餐具……既不是筷子、也不是刀叉,而是一种特制的“叉勺”;其颜色、材质都和餐盘一致,硬度方面……肯定比食物高、但又不足以把人弄伤。
“想得的确很周到啊……”封不觉拿起叉勺后又念叨了一句,随后,便毫不客气地开吃了。
还别说……这个精神病院的伙食比觉哥想象中要好得多;他们没有像某些影视作品表现得那样,给病人吃一些廉价的、糊状的黑暗料理。而是安排了和员工一样的用餐标准——两荤一素、有饭有汤。
很快,封不觉便把餐盘里的东西扫了个精光,接着,他将盘子往门后一摆,仰头一倒就躺下了。
“啊——”打了个很有满足感的饱嗝儿后,觉哥不禁感慨道,“这种日子一直过下去,差不多就成纪春生了吧……”说起了纪春生,他自是要拿人家的台词来贫两句,“虽说这里的条件是差了点儿,但有道是——‘寒窑虽破能避雨,白吃白喝苦也甜’啊~这种锻炼意志、经受考验的机会,也是蛮难得的嘛……”
…………
封不觉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八成是吃饱饭以后的倦意所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当他醒来时,门后的餐盘已经不见了,而且……房间里的灯光也已发生了变化。
此前,天花板内的灯管发出的是柔和的白光,而眼下,那光线变成了夜光蓝,其亮度也降得很低。
“到晚上了吗……”见状,仍有些迷糊的觉哥自言自语道,“还是……他们通过某个隐藏的摄像头发现我睡着了,便替我关上了灯呢……”
这时,他已不再去考虑“在游戏世界内是不会睡着的”这种事了,也不再考虑“时间过去了多久”、以及“游戏舱内的我怎么样了”这些事了。
人的本能,让他开始适应……
适应眼前的环境,适应这陌生的“现实”。
…………
某个时刻,灯光又亮了起来。
封不觉醒着,思考着,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又过了一段时间,门上段的挡板移开了,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和昨天那个护工的声音不同:“3232,醒醒。”
封不觉睁眼,应道,“我可以去见医生了吗?”
门外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几秒,回道:“你的检查安排在十点,现在……先跟我去洗漱。”
觉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并在门后静静地等候。
他听到了门外的人按密码锁的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
在走廊里等着他的,依然是两名护工,但今天这两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昨天那两位今天轮休了吗?”封不觉直面那两人时,又开口问了个问题。
“跟你没关系。”对方冷冷地应了一句,然后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和昨天一样,封不觉被两名身形魁梧的男性护工一左一右地钳制住,走向了目的地……
…………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封不觉的耳中。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觉哥为之一愣,并本能地应了这两个字。
下一秒,他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间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看起来宽敞、明亮,而且有着朝外的窗户,只不过窗户内外都装了铁栅栏。
此时,封不觉已被固定在了一张拘束椅上,他的身前有一张办公桌,与他隔桌而坐的……是一个身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我刚才问你……”听到觉哥的回应后,中年男子显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情,“昨天你是不是跟护工说了……想要见我?”
“你是……”封不觉接道,“……你是负责我的医生?”
他一边提问,一边在心中暗道: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刚才我分明是还在走廊里……难道是记忆缺失?
“唉……”一秒后,桌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声,“是的,我是袁医生,你不记得我了吗?”
“抱歉,我想……不记得了。”封不觉回道,“不过从现在起,我会记住的。”
“但愿吧。”袁医生摇了摇头,停顿了两秒,再道,“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提出要见我的事?”
“记得。”封不觉神色肃然,接道,“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袁医生回道。
“我的姓名、年龄、入院日期、病情……总之,只要是关于我的信息,越多越好。”封不觉快速应道。
袁医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从鼻子里吁出一口气来:“3232,定期检查的问答流程,是由我来决定的……我问,你答,明白吗?”
封不觉察言观色后,想了想,再回道:“你每告诉我一项关于我的信息,我就会回答一个你的问题……如何?”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袁医生的语气即刻附上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医生。”封不觉也不甘示弱,他直视对方的双眼,接着道,“我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非常得稳定,我有信心……能在这次谈话中让治疗取得突破。”
“呵……”袁医生似笑非笑地应道,“好啊……你想听是吗?我也不跟你玩什么一问换一问的游戏,你想听我告诉你便是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言道,“你的名字叫封不觉,今年二十四岁,在你十岁那年,你就因一起严重的伤人事件被警方逮捕;经过诸多专家的会诊和鉴定……判定你患有严重的臆想症,并具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和******人格;于是,你就被送到了这里。在过去的十四年中,你曾幻想过自己是高智商的天才少年罪犯、小说家、侦探、超能力者……总之,这十几年来,你的症状完全没有减轻的迹象,相反愈演愈烈……比如最近这几个月定期检查中,你开始跟我阐述一个名叫‘惊悚乐园’的故事,而你……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